在2016年6月6日以“互联网金融的创新与规范发展”为主题的第三届互联网金融全球峰会深圳论坛上，著名金融专家、微众银行外部独立监事曹龙骐教授发表主题演讲，曹龙骐教授提到：

　　微众银行一小步，金融改革一大步;

　　互联网银行要兼顾互联网和金融的双重属性，金融是它的本，但是它是用互联网来办金融

　　互联网银行具有风险的传染性，并且比比传统银行还要厉害，它是新的业态，要适应中国的情况更应该谨慎。

　　互联网金融体会最大的是普惠金融，它的生存之本是服务质量搞好。

　　以下为会场演讲实录：

　　曹龙骐：首先感谢高峰论坛对我的邀请，也给我一次很好的出席机会!

　　刚才中央财经大学金融法研究所所长黄震教授的发言对我很有启发!创新、创新、再创新!互联网确实是面临着这么一个问题，我在这个讲台上讲过几次，我出自深圳大学，在深圳大学工作的22年，终于退休了。在1994年，因为深圳市政府的邀请，我到深圳来办学，深圳大学当时的蔡校长也建议我来，所以我很感谢和感恩深圳大学，当时来的时候是4次特批，当时我来这里的年龄就52岁了，深圳规定50岁以后就不能进来了，当时我的太太也差不多50岁了，我的小儿子19岁，不能进来，只能自己来。这三个都是特批的，加上我当时是教授，来的时候按照深大的规定教授要拿副教授的工资，所以我是四个特批来到深圳大学，所以我感恩深圳大学，感恩深圳。

　　工作了20多年，因为深圳大学规定60岁退休了，但是我很快到了60岁，因为50岁到60岁快得很，50岁引进60岁就退休了。但是深大给我延长到72岁，现在我已经74岁了，可能在座的朋友们不相信，实际我真的是74岁，接近75岁了。这些都是延聘，不是说返聘，所以我应该感恩，在深大也没有几位教授得到这样的殊荣!

　　刚刚退休两天，也是上帝的安排，要求我进一家互联网的民营银行，也就是现在的深圳前海微众银行，大家都知道它是全国第一家互联网的民营银行，第二家是杭州的网商银行，当时一共有五家民营银行，其中两家是2014年7月份发的文件成立的，到2014年的8月份，8月22号他们来找我，要搞一些外部监事和阶段性的东西，所以当时我就答应了，总裁和我谈话的时候，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是教师，虽然我过去也很重视到企业做了大型企业的独立董事、监事。我觉得我们学的东西不和实际融合，有些东西确实很空，特别是互联网金融，等我退休的最后时刻我也已经看到了它的发展前景。

　　所以说，我能够把我学到的理论和实践再加上互联网金融的这些东西结合，对我来说应该是比较完美的，我自己想做一个完美的人，因为我一生搞金融研究，搞了40多年，从大学开始到研究生再到银行工作的十年，现在又到了一家互联网银行做事，特别是前海深圳是我们国家创新改革发展的前沿的前沿，特区的特区，所以我非常高兴。这个过程是很快的，微众银行7月份发文件，12月份就创建开业了。在中国第一次互联网民营银行就是微众银行。1月4号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同志到了微众银行，他讲了两句话，当时我们都记下来了，他说“在互联网金融方面希望你们深圳前海微众银行杀出一条路出来，办出一家像样的互联网银行”，第二句话，“微众银行一小步，金融改革一大步”，就是你们走一小步，我们整个的金融改革要走一大步。也就是说中央首长对这么一个小的民营银行，它是以腾讯为主要股东的，现在腾讯给我们40个亿资本金，还有互联网企业实际加入的，现在要加入的人很多，现在还在逐步考虑股份的组成。

　　互联网银行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银行呢?它是没有总部的，现在是分散经营的，你们可能还做不到。有些学校，包括我孙子的一个国际交流学院，他们马上说你的爷爷在那边做独立外部监事，那我们去看看中国第一家民营互联网银行是什么样的，当时总裁跟我说了以后我也有这个意识，不要怎么看，里面都是空空荡荡的，都是一台台的电脑，没有什么看头，当时也没有一个办公室，李克强总理来的时候坐的地方都没有，就在旁边一个凳子坐，让出一个会议室，所以他来微众银行参观是下午，参观了两三个小时就走了，一直是走着和跑着，还点了一笔贷款，马上就可以贷给一个开的士的的士司机，这是微众银行的第一笔贷款，就是由李克强总理点了以后才到位，这表示中央对我们很关心。

　　这家银行究竟是一家怎么样的银行呢?它本质上还是一家银行，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搞了一年半，我体会到互联网银行还不能简单地说它是一般的传统银行，或者叫一般的银行，它有很多它自己的特色，它没有这些特色就不能发挥作用，不能发挥我们预期的互联网金融的作用，所以说它不是和我们一般银行一样的银行。

　　它与传统银行的相同点有这样几点：它也是一家企业，独立核算、自担风险。组织架构方面，我们也有董事会、监事会、管理高层等等，它的业务主要也是贷款、存款、理财、信用卡，同样要缴税收，要接受上级金融机构的监管，同样也面临着系统性风险、流动性风险、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操作风险、法律风险等等。它的不同点：互联网银行要兼顾互联网和金融的双重属性，金融是它的本，但是它是用互联网来办金融，这和传统金融是不同的，当然现在传统金融也要涉及互联网方面。现在传统银行也慢慢地接受互联网银行的一些做法。它的金融风险的扩散度比较大，所以我们对每一项风险都是细致地分类、分析防范的措施，都是有针对性的，都是针对互联网金融的特征的，不然按照传统的做法不一定消除风险。

　　互联网银行的风险的传染性，因为它活动的地域大，相互的联系也多，所以它的传染性比传统银行还要厉害。金融监管的难度和传统银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互联网银行的整个一套监管到现在为止都是慢慢地出，我们没有全套的监管措施?互联网银行不像传统银行，他发一个文件经过一晚上第二天就可以执行，它的监管难度比较大，因为它的分类比较多，就是一个P2P里面也有好多种分类，也有不同的分类要求，法律要求、抵押要求等等，这些东西它又有不同的类型。所以说互联网金融假如说是一刀切的监管，过去我们监管一般是一刀切的东西比较多，实际上就是对有些互联网金融很多打击了它。我认识中央人民银行的一位行长，我问他怎么到现在为止我们的互联网银行的企业和一般的银行没有统一的监管措施呢?他就说了这个道理，这很难，不是我们不考虑，我们也在每天考虑互联网金融怎么样管好，因为它有比较乱的问题，但是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后来说分管行不行?分管也有很多困难，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安排。

　　我对互联网金融体会最大的是普惠金融，微众银行的对象就是微小企业和老百姓们，也就是大量的民众们，他们现在的金额都是非常小的，最大是20万，这是规定。这一块我做了一年半了，体会很深，过去我们也学了不少金融的知识，都是传统的银行，国有银行、大银行，我们的教学重点也就是在这些金融机构，包括证券、保险等，银行方面就是大银行，最多就是中型银行，这些是我们的教学重点。我们辐射了一个东西，金融业是一个服务性的行业，金融业以生存，它的生存之本是服务质量搞好。

　　我们统计了一下，现在我们微众银行的服务对象，也就是除了富裕阶层，政府部门有些公司、企业以外，实际上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民众在传统的金融体制下面，得不到真正的服务，而且真正有要求的金融企业的服务。金融企业基本上好多都是“皮包公司”，它是把大家的钱到银行去贷款，这个差额就是我的利润，当然再加一点中间业务的收入。我们还强调要服务好，我们现在还要微笑服务，你服务一笔帐还要给他打分，我们的传统银行现在都是这样做的。当然这个意向是好的，就是要服务好。实际上我们这种服务没有做到，就中国来说，百分之六七十的民众基本上被排除在我们银行的服务对象之外。据统计，我们这些传统银行的存款有百分之六十几的人，用现在的思维大概5千块以上，银行是比较欢迎的，5千块以下的一笔存款拿来，基本上就是很平常的，当然几百块的服务还是好的，微笑服务，但是从内心来说觉得这个东西增加了我的成本，觉得它麻烦。这是我们的体制决定的，有些银行办了私人银行，办了贵宾室，为什么?实际上就是希望中的客户、小的客户、微小的客户不想服务，体制上规定了，他要讲利润和结算成本，必然希望来大的客户，这是必然的。这个问题长期没有解决，中国的百分之七八十的老百姓没有真正很好地得到金融的服务，那就违背了刚才教授讲到的，就是一个服务的问题。

　　所以说互联网银行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好，比如说存款，现在存款我们有存款手机银行，你可以用碎片的时间，10块钱也好，20块钱也好马上就可以存到帐上去。实际上我的贷款额度已经给你了几万块钱，你需要贷的一点马上就可以贷到，只不过付一点利息，这是它的规定，因为它的成本低，那么它的利息也低。

　　它是一家互联网银行，互联网银行假设离开了互联网，那么它就办不成，完全办不好!它是一家互联网银行，所以它的成本低，打破了传统银行的垄断性，淡化和打破了金融专业原有的分布模式。实际上现在我们看来，互联网银行不搞综合金融是不行的，它搞发明都是要联合起来搞的，所以它自然秉承我们长期以来的混业经营和分业经营，到现在中国还是分业经营，现在世界上也只有我们中国是分业经营的。它是一家互联网银行，不是一般的银行，是有牌照的，有优惠待遇的，在政策待遇方面有优惠，在监管方面有一些做法可能是稍微松一点的。是环境比较宽松，业务比较灵活的这么一家银行。

　　这家银行的宗旨是什么?我总结了一下，植根于创新，它现在的创新是很多的，像微粒贷，我刚才讲了它的网上存款，还有很多的理财品种等等，这些东西基本上是靠创新的，现在的创新品种是相当多的。第二就是普惠，它的资产是轻盈化的，它的立项目标是微小企业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可能你现在说我们银行也在做，但是据我们调查，就服务意识来说，微众银行才是真正的，因为它真正是面对我们这百分之六七十的民众和微小企业，不能突破贷款的难度，也不能通过私募资金来搞的，它也没有柜台，每一笔贷款和存款都在网上进行，是依靠网络寻求合作的，它现在一家银行搞不下去，它是和多家银行合作的。它的贷款如果多了就向合作的银行输送，假设说不够了就向它的合作者合作，我们全国都是这样，项目资金可以互相调节和帮助，达到共赢。

　　下面针对当前互联网金融发展中的一些问题，为什么互联网金融叫新业态?过去互联网银行叫新产业，产业和业态是不同的。有些人总是把这两个放在一起，甚至把很多问题都归结到新业态上面。新业态发展中间的根本的东西和我们过去的传统银行是不同的，应该讲过去传统银行偏重于追求产值、利润，我们的互联网银行是讲究质量、结构调整的，是用创新驱动的，这个力度比较大。

　　互联网金融能够使传统金融得到重塑，现在我们的传统金融包括建行、招行、工行等很多业务是按照互联网金融来做的。过去我们把这些传统银行叫金融互联网，现在我们的名词是互联网金融，现在我们从理论来考虑这个说法并不是很妥当，大家应该都清楚，有些东西在慢慢地融合，只要我们的银行肯转型，发现了问题也都逼得他要不断地创新前进，那么以后的银行和我们互联网金融慢慢融合。

　　微众银行在一开始开业前，我们也组织了十几个人到美国去待了十几天，我没有去。他们回来了以后我问他们，特别是问总裁有什么感想，美国的互联网银行好象发展很快吧?他们已经搞了几十年了。他说他们美国的互联网银行没有什么创新。后来我们分析了美国的金融体系已经成熟了，它的体制也比较完善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存钱、用钱、贷款、存款、信用卡、信用证、理财等品种多得很，民众可以随便选择，不一定选择互联网。所以我讲互联网金融以后的发展趋势究竟怎么样，有些人说在中国肯定搞不好，有些人说在中国一定会大搞。

　　格林斯潘说了一句话，在美国，我们有着诸多替代投资的突进，人们可以投资种类繁多、有着不同风险与回报的金融产品。所以说到美国去访问以后，发现美国也就是这个样。假设这个体系搞得好的话，互联网金融和传统金融很多东西会慢慢地走到一起，而且它们之间已经开始慢慢融合了，我们要看到这一点，这是它的前景。不是说你要搞我，我也要搞你，我要压你，你要怎么样迎合我，不存在这种情况。微众银行现在就和二三十家传统银行一起搞，微众银行也没有存款柜台，也没有要贷款的柜台，从品种来说，有时候贷款不够，有时候有余额，它都和传统银行联系在一起，相互之间交流，这就是刚才说的双盈，两者不可能是势不两立的。当然，微众银行开展得好了，在某些业务方面减少了一些国有银行和中型银行的业务，这是转型过程中必然的现象，相互之间是势不两立的。

　　第二个问题，互联网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这个问题弄清楚以后大家对互联网就会有一个很好的看法，不是怀疑它，或者说它有了一点问题就马上把它说得一塌糊涂，或者说中国不易搞互联网金融。我列出来这七条，但是我认为最根本的问题，为什么互联网存在?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市场化进程到了一定程度，必然要出现互联网，当然它的技术水平要达到一定程度。算起来中国互联网金融也只有两三年，根本的问题作为市场，我们当地已经把市场化作为一个决定因素，而不是主导因素。中央已经认识到这个地步，因为市场化资金必然要重构，资金重构必然要增值，金融业都是金融资金的行业，资金的本性就是资本家的本性，过去我们讲资本论，我们把它叫做资金，实际上资金和资本是同一个东西。

　　所有这些问题根本的问题我认为还是市场化的趋势所决定的。所以你不搞互联网金融，或者停止它的发展是不可能的，这是大势所趋，你要看到这个问题，你要搞市场经济，这是大家公认的，市场化的进程是我们社会发展所决定的因素。

　　这种市场化体现的是什么样的精神和理念呢?一个是公平、公正、公开，在网络情况下，我们贷款的利息、存款的利息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开的，什么时候是多少都是公开的。而且它必然具有跨地域、跨边界的特点，是从有形市场向无形市场转化的推动力。虚拟经济发展到现在，我们整个的经济已经虚拟化了，大家也应该承认这一点。过去我们的银行基本上为实体经济服务的情况下，我们的区域化程度还是很低的。当今世界都是虚拟经济了，什么叫虚拟经济?过去我们马克思的理论讲生产一个东西要与一个货币相对应，后来货币要流通快一点，那货币稍微多一点，是这么一个思路。当前情况下就不同了，我们有大量的虚拟货币出现了，衍生金融产品出现了，这也是一个大势所趋。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多少货币量，究竟符合不符合轻视的发展，这是很难的问题。传统的金融就是生产多少产品发多少货币。现在不同了，我们国家的GDP有60多万亿，但是我们的货币发了多少?190多万亿，将近200万亿，这是我们的M2的值，你发这么多的货币，必然要引起货币贬值。但是大家也要知道，这个问题是比较理论化的，虚拟的货币究竟需要多少才能使流通领域正常地流通?厉以宁先生有一个观点说，虚拟经济可能要引起大家的重视，但是经济虚拟化，就是现在我们整个货币流通的过程中，不仅有钞票，还有存款，还有各种各样的衍生产品。衍生产品究竟有多少?这是个难题。可能我们的衍生产品多了，但是多了多少?你说不出来。就像贵州的瀑布一样，都是水就不好看，一定要有一点水花。金融也是这样的，这个水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这是需要我们研究的问题。

　　互联网金融所体现的一些精神，应该说不仅在我们理论、成本、方式上看出来的，而且我们在个人的思想、思维、创新理念上也都有很大的推动，到现在为止很多人都体会到，如果没有互联网的话，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少活多少年。我有一个博士，每天挎着一个电脑，他开玩笑说，曹老这是我的第二个老婆，我现在根本不可能离开这个电脑了，离开这个电脑就等于少了一个老婆，连老婆都没有了。

　　监管方面，国外基本上是积极扶持和审慎宽松的，对互联网金融基本上是采取宽松的政策，因为它是新的业态，要适应中国的情况更应该谨慎，但是不能够说它有一点问题就打下去。它是有一定的发展过程的，特别是在当前的体制下，体制因素没有到一定程度上，我们在技术上要发展往往要出问题，因为一个社会无非就是体制的发展和技术的发展两方不断地推动下，整个社会才能够发展。

　　目前来说要守住底线，不碰红线，在具体门槛和制度上面应该有所规定，因为中国的事情不同于国外，稍微松一点就要乱，乱了就要打下去，打下去再来补，补上去再乱，这么一个恶性循环我们要吸取教训。

　　互联网金融究竟是长寿还是短命的问题大家都关心，从现在的发展势头来看，中国可能领先全球，这是由中国的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决定的。在这种情况下，互联网发展得快是有问题的。现在我们的制度还存在很多问题，只有顶风应战、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弯道超车，弯道是不是可以稍微走快一点，才能真正把握和拥抱未来。